江连忠拿起桌上抽了一半的烟,犹豫一下,还是狠狠吸了一口,他已经很久没有抽过好烟了,前几年是躲着没钱,现在是有钱也不敢拿出去花用,有些时候还要去捡些瓶瓶罐罐,昼伏夜出,活得像只老鼠。
家里没人跟他说话,他就坐在那自说自话,喃喃讲给自己听:“没事的,心远能安排好这些,他从小就聪明,而且我们交情也好,我带他长大的,当初为了供他读书我自己都不念了,在窑厂搬砖养他,他知道的,感激着我的好……”
郭兰只简单做了一点饭菜,并没有听丈夫的话做的多丰盛,完全没有迎接客人的打算。
她对儿子江彭亮最为关心,江心远让他把钱送过来,她甚至都没打算让儿子来这片龙蛇混杂的地方,也没打算让他踏入这一处简陋的出租屋内,不想他和这地方沾上什么关系。
郭兰吃过晚饭后,趁着夜色匆匆出门,去了略远一些地方的一处路口,她特意小心看过了,找了没有监控设备又只有昏暗路灯的地方,耐心等着。
不多时,江彭亮的车就来了。
江彭亮穿戴的还十分光鲜,他才二十岁出头,看起来一直生活得不错,跟衣衫破旧袖口还带着油渍的郭兰显然不是一个世界的,他下车之后用手指捏着纸袋递给郭兰,看到她粗糙又带着黑色污痕的双手的时候,忍不住拧了下眉头,小声嘀咕道:“怎么就不能收拾干净一下吗,再困难也应该体面一点吧,洗个澡又不是多难的事情……”
郭兰听见身体僵硬了一下,但还是努力做出微笑的样子点头道:“对对,妈妈偷懒了,下次一定收拾干净出来。”她搬到冀州这边的出租屋里才算有了一个稳定的住处,也正是因为比之前好了很多,江连忠才会提出让儿子来“聚聚”,因为这真的比他们之前几年过的好多了,以前的时候她一个冬天甚至都不能洗澡,头发长了虱子,从震惊崩溃,又到淡漠。
能活下去,已经成了她的本能,她已经太久不知道什么叫体面了。
江彭亮给了他们钱就要走,瞧着并不是很想认她。
郭兰这几年只见过他两三次面,对这次见面分外珍惜,又想通过儿子这边问一些江心远的事,但是她拐弯问了太多,江彭亮就有些不耐烦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