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夜过后,柳净水被老鸨送回了李贵家,因为柳净水呕吐不止,下身见红,要死不活的模样实在难以接客。老鸨不想给他花银子请大夫,又怕他会死在自己院子里,惹来晦气,便打发人将他抬回去了。
李贵自那日将柳净水抵给那些讨债的人后,就卷了屋中剩余不多的细软,对外人道是出外谋生,便不知所踪了。柳净水昏昏沉沉地躺在木板床上,他面容苍白,唇色尽失,一手抚摸着圆隆肚腹,一手紧揪住胸前衣襟,似是忍受难言痛苦。秋婶进来时见到的就是如此情景。
“作孽啊…这天杀的李贵,这样糟蹋妻儿,迟早要天打五雷轰,不得好死的…”秋婶见到柳净水如此凄惨模样,禁不住掉下泪来。李贵是何为人,十里八乡皆知。吃喝嫖赌,坑蒙拐骗,他样样精通。能突然取回了这样年轻清雅之人,若说他没有用令人不齿的下作手段,旁人都是不信的。
秋婶抹了抹眼泪,走到床前,见柳净水唇瓣**裂,便赶紧将自己带来的瓦罐放在桌上,倒出一碗热腾腾的鲜鸡汤,扶着柳净水坐起来慢慢喂下。可他才喝进去两口就”哇”的一声吐了出来,口中还喃喃道:“疼…好疼…”秋婶慌忙让他躺下,仔细查看发现柳净水下身白色亵裤一片暗红血渍。“哎哟,这下可糟了!”她慌忙唤自家小儿去请大夫。
许是大夫来的及时,经过几日调息和秋婶的细心照顾,柳净水终于恢复了些气色。这日,柳净水扶着腰在厨房里烧菜,总是麻烦秋婶他很是过意不去。正被油烟呛得咳嗽,秋婶就走了进来,放下饭盒,匆忙去扶他坐下。“你身子还没好利索,大夫说了这几日都不能下床走动,你就算不为自己想,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。”
柳净水摸了摸肚子,露出一丝微笑,“这几日总是麻烦秋婶你,净水不知该如何感谢是好。”
“哪里的话,都是邻里邻居的,说什么谢呀。不是秋婶我说,你身子太弱,再不好好调养,怕是生了孩子也会落下病根儿。秋婶知道你不容易,凡事想开些,别把自己逼得太苦。”秋婶一边从食盒里拿出饭菜,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。柳净水微笑着安静地听着,他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,心中默念着:我也只有你了。
饭毕,柳净水正要端碗去清洗,秋婶一把抢过来,让他好好歇着。她一边洗碗,一边高兴道:“小虎他爹去城里送货,正遇上程家大老爷府上娶媳妇,那流水宴从家门口摆到城南,摆了三天三夜呢!小虎他爹运气好,赶上了,在那儿直接喝了三天喜酒,今儿个早上才回来。哎…这有钱人家娶个媳妇儿太阔绰了,想我当初嫁给小虎她爹时,连个像样的婚房都没有………”秋婶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,柳净水却再也听不见了,他晃了晃身子,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。
秋婶正要去收拾,柳静水却拉住她,着急着问道:“程家?哪个程家?”
“自然是城北绸缎庄的程大老爷,除了他家还有哪个程家这么阔绰?他给自家独生子娶媳妇儿。哎!好像娶的是城南柳家的大小姐,听说二人自小便有婚约,真是门当户对,郎才女貌啊,啧啧…”秋婶见柳净水对此感兴趣,便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都说了出来。
柳净水听罢,只觉一阵天旋地转。“他…成亲了…呵呵呵……也对…他迟早会成亲的…难道为了你一个残花败柳终身不娶?呵呵呵…”柳净水自嘲一笑,神情悲戚。他紧紧抓住胸前衣襟,用力到指节泛白。秋婶见状赶紧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,忽然嗅到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,她低头一看,柳净水素青的裤管内侧一片暗紫,她慌忙扯起裤管向上拉高,只见一股鲜血从那白净的皮肤流下,渗入白袜中。
柳净水双腿大张的躺在床上,他浑身大汗淋漓,潮湿的发丝黏在苍白的脸颊上, 圆睁得眼睛空洞地望着残破的屋顶,被咬破嘴唇的口中塞着一块软木。圆鼓鼓的肚腹一阵阵蠕动,大开的双腿微微抽搐着, 股间一片血污。
“用力!用力!别睡,这孩子个头小,不难生,快了,快了,头出来了,再坚持一下!不然你和孩子都危险了!”耳边传来产婆一声声的催促,柳净水本已意识恍惚,听到产婆说孩子的头出来了,虚弱的身体突然绷紧,他深吸一口气,然后拼命用力向下使劲儿,只觉那卡在耻处痛到死去活来的肉团终于被挤了出去。
柳净水似是回到了他与程文轩念书的那家私塾。程文轩有自己的书案不用,偏偏要同他挤在一起。他总会趁着夫子背过身时,拿书本遮挡住二人的脸,偷偷地亲吻柳净水的脸颊。看着柳净水羞红了脸假装愠怒的模样,狡猾一笑用唇语道:“宁负苍生不负卿。”左脸颊的酒窝盛满了柳净水所有甜蜜的回忆。
私塾窗外,苍竹青翠,曲径通幽,蝉鸣鸟啼,万物生机。朗朗读书声伴着夫子戒尺敲击桌案之声,不断回响在柳净水脑海。他双眸紧闭,珠泪无声地流入发鬓中。
那个孩子是他被奸污的证明,虽不受他期待,但确确实实生长于他腹内,朝昔相伴七月有余,骨肉相连,血浓于水,他从最初对他的厌恶至如今的怜惜也是真真切切的。是已,在被那些嫖客侮辱玩弄时,也会说着羞耻不堪的淫词浪语, 尽量顺从他们, 以免伤到无辜的孩子。
昏迷三日后醒来便得知那个早产的孩子出生不到一个时辰就夭折了,柳净水不可谓不伤心。他心